“明天你要去看奶奶？”

吃完飯他送顧蕓初回來，顧蕓初回答道：“恩，一直拍戲都沒時間去看她。”

“我陪你一起去吧？”他躊躇後開口，顧蕓初一楞，松開安全帶，“我還沒跟她說，而且會不會太快了。”

顧懷晨沒說話定定看著她，她緊張起來，有些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下車還是說點什麽，說什麽好？

“蕓初。”他終於還是開口了，拉住她的手，“我是想和你永遠在一起的，如果奶奶喜歡我，也能讓老人家放心不是嗎？”

“而且……奶奶身體不好。”他猶豫開口，顧蕓初蹙了下眉，“我先考慮下吧。”

她松開手，下了車，回頭看眼他，匆匆上樓。

顧懷晨用力收緊手指，握著方向盤，最後還是開車離開。

顧蕓初站在窗戶邊看著他離開，有些無力拉上窗簾，往床上一躺。

翌日一早她就出門去醫院了，出門的時候還神經兮兮看眼四周，沒有看到顧懷晨的車，心裏說不上來的滋味。

奶奶似乎精神不太好，看到她也就說了幾句就沒力氣了，繼續睡覺，顧蕓初陪著她坐了一上午。

中午出去吃飯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的，頻繁看著手機，又沒什麽新信息或者電話進來。

結果還沒有等來短信，奶奶突然進了重癥病室觀察，她當時腦子空白了下，不知所措站在那，還是思思叫了她一聲，她這才慌亂的跟著醫生進去。

顧懷晨一早就到了公司，心不在焉看著公司一大堆的合同，還有外面一群準備進來的各個經紀人。

晃了一會神，這才開始伸手拿文件看，其實他的本職工作還是演藝方面，但是這幾年，也想減輕點演藝工作，為以後的隱退做準備。

中午吃飯的時候，想著要不給顧蕓初打個電話來著，在食堂被幾個經紀人堵了，只好先放到一邊。

“我覺得林琦的工作可以暫時減少一點，雖然現在他是宸景的新生力，但是也不能只是他一個人呀，我們這後頭還有好幾個呢，比起林琦演技也不差，也挺努力的，不如多給他們點機會。”

幾個經紀人開始海聊起來，如果但凡手下有個藝人能走到國內二線，自己也不愁了，當然盯上了宣傳部的資源了。

顧懷晨壓根就是來震場的，都是說給他聽的，只需要他最後的決定而已。

其他部門自然不甘示弱，開始分析利與弊。

陳讓坐在一邊聽了一會頭大，索性帶上耳機繼續剪片子處理。

顧懷晨看著桌上的手機，身子微微往後靠，目光幽沈，一直沒說話。

“顧總？顧總？”經紀人叫了他一下，他緩緩擡頭示意他說。

經紀人立馬笑了起來，“林琦之前有個網劇不是接了嗎，而且聽說檔期挺緊的，不然就給後輩個機會？”

“這個事情你們跟林琦的那邊談，先來後到，跟我說有什麽用？”他挑眉毫不客氣開口，男人被噎了下，旁邊其他部門笑了聲。

手機響了，顧懷晨立馬坐直看向手機，眼裏帶了些開心的神色。

“以後這種事情沒必要找我，資源分配根據個人能力，別總盯著別人飯碗。”他冷眼擡頭掃了眼周圍心思各異的人們，拿著手機出去了。

後面人洩了氣，有人跟陳讓關系不錯，說的上話，討好笑道：“陳總也是，也不說說意見，這資源不就分配不均嗎？”

“應該不會有人喜歡廢物吧？我也不喜歡。”陳讓漫不經心擡眼笑著看眼那人，幾個人頓時無法可說。

顧懷晨走出會議室站在走廊上，笑著接通電話，“蕓初？”

那頭的人說了句餵，就開始忍不住哭，顧懷晨心揪了下，連忙去辦公室拿了鑰匙下樓，秘書連忙起身，剛打算問他，他揮了揮車鑰匙走了。

“怎麽了？你別哭，你是不是在醫院，我去醫院找你。”

顧蕓初哭得哽咽，嗯了兩聲，顧懷晨連忙開車去醫院。

到了醫院急匆匆上樓梯，差點忘了遮下自己了。

顧蕓初坐在手術室外，哭得臉都腫了，思思在一邊陪她焦急等，顧懷晨看到她松了口氣，跑過去坐到她旁邊，拍了拍她的背，一時沒出聲。

“我去買點水吧。”思思適時離開，一溜煙跑了。

顧懷晨拿出濕巾給她擦了擦臉，雙手冰涼發抖，“會沒事的，別擔心了。”

她根本說不出話，擦了眼淚還有新的流出來，顧懷晨嘆了口氣，將她抱進懷裏，一下下拍著她的脊背。

像只受傷的小獸還被媽媽拋棄般，哭得不能自已，讓她崩潰的那條線也快斷了，此刻崩到最緊只差最後那一斷，彈傷自己。

顧懷晨看著手術室的紅燈，跟著她心往上提。

顧蕓初中途哭累了，半夢半醒的靠著他，說了會夢話，思思回來就看到顧懷晨靠在椅子上，顧蕓初靠著他，還有些說夢話動手動腳的哭。

顧懷晨伸手朝她要水，她立馬遞過去，他輕聲道：“給許晴打個電話。”

“一早打了，已經在飛機上了。”思思立馬說，說完又回過神，驚呼道：“顧奶奶！”

顧懷晨搖了搖頭，示意她別說，思思捂著嘴，看眼顧蕓初，忍不住紅了眼眶，悄悄離開了。

“蕓初，喝點水。”他輕柔開口，揉了揉顧蕓初哭腫的眼睛，顧蕓初瞇著眼睛看眼面前的水，麻木地喝了口，顧懷晨沒動，示意她繼續喝。

結果喝了半瓶，顧蕓初喝不下去了，他才罷手擰上蓋子。

顧蕓初像是在緩神，也沒哭了，睜著眼睛，臉貼在他胸口，看著他襯衫扣子，卻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顧懷晨看著那邊手術室，忽然希望能等會再滅燈，再等會，等……她再大點。

手術室開門的那一瞬間，顧蕓初抖了下，四周安靜，緩緩起身，走向醫生，醫生跟她說了什麽她不記得了，只知道腿下一軟，快摔倒的時候一雙手托住她。

在她耳邊說：“進去吧，進去吧。”

她跟著他進去了，奶奶躺在手術臺上，瞇著雙眼，她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，那條線斷了，震碎了她所有的神經。

顧懷晨抓著她的手，讓她冷靜，奶奶緩緩伸出手，顧懷晨將她的手放在奶奶手心，正打算抽離自己的手，老人不知道從哪來的一股狠勁，抓著他們倆的手沒說話，應該是沒有力氣說話，就這麽定定看著他。

顧懷晨喉嚨痛了下，幹澀的不像話，緩緩笑道：“奶奶，我叫顧懷晨，顧蕓初的未婚夫。”

奶奶用力眨了下眼睛，再看向顧蕓初的時候，只落淚，沒說話。

顧蕓初看著她，用力睜大眼睛，仿佛害怕下一刻，奶奶會消失，奶奶笑了起來，長長舒了口氣，人生的最後一口氣。

顧蕓初瘋了，她不信，用力的抓著奶奶，叫醫生，顧懷晨在一旁抱著她，狠狠抱著她，沒說話，一下下拍著她的背像在安撫受傷的小獸。

姜沐是最後一個趕到醫院的，下飛機的時候連外套都沒穿，醫院長廊白晃晃，長的讓人發慌。

拐角處，她看到那站了不少人，唐清歡，陸昭昭，許晴，宋總，陳導，陳橙，她往裏走，終於看到顧蕓初了，她靠在顧懷晨身上緊閉雙眼，像是睡著了，臉上哭得紅腫，又憔悴的不像話。

“打了鎮定劑，你們照顧她一下吧，我去安排……後事。”

顧懷晨將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，替她蓋好被子出去了。

唐清歡深吸口氣，擦了下眼淚，出去打熱水給顧蕓初擦擦臉。

“請問您是逝者家屬嗎？”護士站在前臺小心翼翼看著面前的男人，男人紅著眼眶點了點頭，拿起筆在死亡告知書上簽上名字。

護士一楞，又反應過來，立馬接過。

顧懷晨聯系好殯儀館，帶顧蕓初先去酒店住，不能回家了，離得遠不方便。

唐清歡她們決定跟她一起住，就跟以前剛出道的時候一樣，顧懷晨一再跟她們說麻煩，又跑出去忙上忙下了。

半夜顧蕓初做噩夢，大喊大叫，顧懷晨過來守了她幾個小時，等天一亮又要打電話。

唐清歡抽空給他遞了瓶水，站在酒店樓下看著外面的烈日，“顧老師，麻煩你了。”

他搖了搖頭，“分內事。”

她笑了起來，因為顧蕓初精神不太好，好多事情要家屬出面，最後還是顧懷晨要幫忙，唐清歡和許晴頂多也就是處理媒體那邊和一些準備的事情。

顧懷晨從電話本裏翻了翻，找了幾個電話打過去。

“您好，我是顧蕓初的未婚夫，顧奶奶走了，能麻煩送老人家一程嗎？”他恭敬開口，幾個電話打過去，似乎都不怎麽願意來，他想應該是不熟。

他決定還是找了解顧蕓初的人先打個電話。

“您好，請問是周先生嗎？”

“是，你是哪位？”接電話的是一個聲音渾厚的男人，顧懷晨松了口氣，“我是顧蕓初的未婚夫，顧奶奶走了，您……”

“什麽？”那頭人還沒等他說完立馬亂了方寸，“你先仔細說說怎麽回事，你到底是誰？蕓初呢？”

顧懷晨立馬把事情說給他聽，周先生立馬說了句馬上就來B市就掛了電話。

顧懷晨看眼手機，顧蕓初家在徽城，除了奶奶家裏還有些叔叔姑姑，但是都不怎麽往來了，老人生病，都不想出錢出力，剛才打電話給顧蕓初姑姑還被罵了頓是騙錢的，不管是真是假非要掛電話。

“就算老人有事，不是有顧蕓初嗎？她一年掙那麽多錢，還沒錢出個後事錢嗎？我們窮人家沒錢。”

最後一句話，顧懷晨聽得心寒，深吸口氣，最後還是非親非故的周先生二話不說大老遠就要跑過來。

顧蕓初下午才醒，幸好精神還不錯，看到顧懷晨紅著眼冷靜問道：“奶奶呢？”

“在睡覺呢。”他坐到她床邊模了摸她腦袋，她笑了下，摸了摸他下巴冒出的青色，有些紮手，“謝謝。”

他無所謂笑了下，“能起來嗎？一起去準備下吧。”

她用力點點頭，他松了口氣，她比他想象中要堅強多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對於顧蕓初來說，這應該是她最後一個親人，卻依舊要分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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